給幼稚園老師的一封信

在"小小愛因斯坦"中提到Jay因為剛進幼稚園中班發生不適應的情形,開學後的第二天,老師就跟我反應"你們在家教孩子的方式不對喔!",之後便陸續地抱怨Jay在學校做了那些不守規定的事,甚至於就說他是過動兒,希望藉由醫師開藥讓他在學校不要動的那麼厲害.之後(在被診斷為AS前),妻帶他去台大第一次就診時被診斷為"重度過動",為了避免老師因此更認為他有問題,所以我寫了以下的這封信,打算給老師一些心理建設:

X老師及X老師,

你們好,我是Jay的爸爸.
上星期六報上登出一個有趣的新聞,請參閱所附的報導.

我想Jay的確是一個很特別的孩子,但是他的特別也許給你們帶來很大的困擾.
基本上,他的聰明應該是大家所公認的,我認為Jay的"問題"在於他還無法完全體會在某些環境下要遵守那個環境所定的規定的重要性.

這兩個月來,老師陸續地反映出一些"問題"(以下是我所記憶的):

(1) 上課坐不住
(2) 言語行為有暴力傾向

我想,第(1)項從開學到現在應該已經有很大的改善,從一開學在教室內上課時跑來跑去,到現在已會坐在椅子上,他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當然,這也要感謝兩位老師的耐心教導.

至於第(2)項,我想應該是卡通裏所傳達的畫面訊息,他在激動的時候就潛意識地模仿出來.我們在家是只看卡通的,就連迪士尼的卡通都會有類似的畫面劇情.
我們發現他有類似的行為時都會立即地提醒他,當然,有時候因為他還小,家人會有一點容忍他,這點,我們以後會特別注意的.
不過,我們在社區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時候從來沒發生Jay對其他小朋友有推擠的行為,反而是曾經有其他的小朋友在騎腳踏車時來擠他的腳踏車,我在旁邊看到這一切的過程就會告訴那個小朋友這樣是不對的,會容易受傷的.
但是,我卻知道那小朋友是沒有惡意的,他只是覺得好玩...

同樣地,Jay這樣年齡的小孩,他有時候的言行只是覺得好玩或是模仿他所看到的,在他能辨別什麼是不能做的事前,我想我們能做的就只能盡力隨時地提醒他注意,告訴他為何不能這樣做.

Jay有一個特點,你一定要找個理由說服他不能做或要做的理由,否則他是聽不進去的.
舉個例子,Jay怕熱,所以他洗澡時喜歡泡比較久,怎麼樣都不肯出來.但是,有一次我跟他講"恐龍就是因為沒衣服穿才滅亡的",他就了解,立刻起來.
另外一個例子,他玩水玩太久,我跟他說"你浪費水會引起氣候變化",他就不玩水了.
為何他會聽?因為我們講過"恐龍大滅絕"的故事給他聽,他看過電影"明天過後"大氣候變化造成的災難,所以他能了解道理,就自然會遵守了.

有些小孩,你跟他講要做什麼他就會遵守;但我發現Jay不同,你要講道理給他聽,讓他知道他為什麼不能做.

當然,站在老師的立場,老師要同時注意這麼多的小朋友實在是一個很辛苦的工作,要是每一個都像Jay這樣特別,還要上課嗎?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看班上只有Jay是這樣特別.
如果是這樣的話,只好麻煩兩位老師多花些時間繼續再教導Jay,你們一定會看到他會進步的.

至於所附的新聞報導,一個日本的高科技新貴上太空要帶著"鋼彈"模型上去陪伴他.
Jay最近喜歡的就是鋼彈系列的玩具.
這篇報導讓我想到為何沒有人去說這個34歲的人有問題,這麼大的人還玩卡通模型? 也許該請個醫師治療他一下,大人就該做大人的事…是這樣嗎? 不是吧!
也許他今天有所表現正是因為他在某方面的執著所養成的一種人格特質.
如果他父母在他一迷鋼彈的時候就禁止他,也許他個人的某種特質就被抹煞了.
誰會知道"愛迪生"和"愛因斯坦"這兩個小時候被當成有問題的小孩,長大後做的事是所有人合力也無法完成的?

校慶時,在行進間我看到Jay和楊XX拉來扯去,過一陣子,Jay開始動腳了..我就趕緊過去把他們拉開. Jay討厭他嗎?不會,因為每次我問他學校的好朋友有誰,楊XX總是排前幾個. 上次我在班上坐在Jay旁,看到楊XX自己搬個椅子坐到Jay旁,然後就擠呀擠地往Jay靠...要是Jay不高興恐怕又要拉扯一番了.
我只是認為,小朋友都很單純,他們的所做所為完全只有一個出發點: 好玩.
當然,如我之前說的,如果小朋友的行為是有危害的,妨礙上課制序的,一定是要加以制止並教導的.
昨天Jay跟我說,楊XX拿了他的彩色筆,他生氣就抓了他. 我聽了嚇一跳, 我問他為什麼不用說的,要用抓的? 他說楊XX聽不懂… 對於這一點,Jay的確不對,他不經思考就直接情緒性地回應是不應該的. 不過,從這兩次看來, 似乎都有一個事情先發生,Jay接著才反應, Jay的確需要再教導,但也看得出來他並不會主動攻擊別人.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麼都只和楊XX發生這類事情?我不是說楊XX有問題,而是擔心一些小朋友常笑楊XX,所以造成Jay對楊XX有錯誤的想法,請老師多注意一下.

今天帶Jay去醫院鑑定,結果醫生認為是”過動兒”.這不知是那個人發明的名詞,連翻譯都翻不好,原文是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應該是”注意力不足多方面活動失序”,跟”過動”一點關係也沒有.也許這個翻譯的人得了” 注意力不足多方面翻譯失意”.我附了一些報導,請你們參考(因為印出來時旁邊的字被截掉,還煩請老師猜一下被截掉的字).

基本上,我不認為Jay今天的表現是一種”病”,一般也稱”過動”是一種”症”.所以請老師千萬不要把他想成有”病”.他只是行為表現上跟一般的小朋友不一樣. 我想這不是我們家長接不接受自己孩子”異於一般人”的問題(為什麼不是一般人有問題,而是少數人有問題?),我把他當成是教育的問題: 當我們發現孩子無法遵守規定時,該如何教育引導孩子,幫助他們去學習適應環境並改正他們的行為.如果只是簡化成那是一種病,只想用藥物來把他壓抑下來,這絕對是不對的.如果在愛因斯坦小時候就有人發明”過動兒”這名詞,然後就用藥去壓抑他的思考,我很難想像後來會不會有相對論的發明.Jay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一些失序的行為是我們在家中少見的,這是我們為什麼希望他來上學的原因,因為學校可以提供一個不同於家庭的環境,他可以和不同的人互動相處,藉由不同的經驗讓他改進,成長.我們也能體會老師的難處,當大部份的小朋友都能依照指示做規定的事,這時Jay不同的意見及行為就會造成老師教學上的困擾,老師自然就會把他想成有問題了.當老師認為他有問題了,怎麼看都會認為他是過動兒了,在老師的心裏便會覺得有壓力,覺得那是個負擔.如果老師肯從資優兒的角度來看他,把他當成是一個可能的愛因斯坦來教導,則心理上又是不同的感覺.

隨信附上Jay的一些生活錄影片段於DVD中,請老師有空看一看他在家時活動的狀況.老師也許很難想像他在家時和學校有那麼大的不同.

希望兩位老師能繼續地耐心教導Jay,如有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請隨時告訴我們.


不過,因為考慮到再怎麼說恐怕也無法改變老師先入為主的想法,這封信就沒有交給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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